望蓟门

　　公元714年【nián】（唐玄宗【zōng】开元二年），即以并州长【zhǎng】史【shǐ】薛【xuē】讷为【wéi】同紫薇黄门三品【pǐn】，将【jiāng】兵御契丹；734年（开元二十二年），幽州节【jiē】度使张守珪斩契【qì】丹王屈烈【liè】及可突干【gàn】。这首诗的写作时【shí】期，大约在这二【èr】十年之间，其时祖【zǔ】咏当系游宦范【fàn】阳。

　　这首诗写作者到边地见到壮丽景色，抒发立功【gōng】报国的壮志。全诗一【yī】气【qì】呵【hē】成，体现【xiàn】了盛唐【táng】诗人【rén】的【de】昂扬【yáng】情调。

　　燕台原为战国时燕昭王所筑的黄金【jīn】台，这里代称燕地，用【yòng】以泛指【zhǐ】平卢、范阳【yáng】这一带【dài】。“燕台一去”犹说“一【yī】到【dào】燕台【tái】”，四字【zì】倒装，固然是诗律【lǜ】中【zhōng】平仄声【shēng】排【pái】列的要求，更【gèng】重要的是，起笔即【jí】用一【yī】个壮【zhuàng】大的地名，能增加全诗的气势。诗人【rén】初来闻名已久的边塞重镇，游目纵观，眼前是辽阔的天宇，险【xiǎn】要【yào】的山川，不禁【jìn】激情满【mǎn】怀。一【yī】个【gè】“惊”字，道出【chū】他这个远道而来的【de】客子的特有感受【shòu】。这是前半首主意所在，开【kāi】出下【xià】文三句【jù】。

　　客心因何而【ér】惊【jīng】呢【ne】？首先【xiān】是【shì】因为汉家大【dà】将营中，吹笳击鼓，喧声重叠【dié】。此句运用【yòng】南【nán】朝梁人曹景宗的诗意：“去时儿女悲，归来笳【jiā】鼓竞【jìng】。借问行路【lù】人【rén】，何如霍去病？”表现军营中号令之【zhī】严肃。但【dàn】仅【jǐn】仅【jǐn】如此，还未【wèi】足以体现这个“惊”字。三四【sì】两句更进一步，写【xiě】这笳【jiā】鼓之声【shēng】，是在严冬初【chū】晓之【zhī】时发出的。冬季本已【yǐ】甚寒，何况又【yòu】下雪，何况又【yòu】是【shì】多少【shǎo】天来的积雪，何况【kuàng】又不止一处两处的雪，而是连绵千万里【lǐ】的雪；这些【xiē】雪下得如此之广，又【yòu】积得如【rú】此之厚，不说【shuō】它是怎样【yàng】的冷【lěng】了【le】，就是【shì】雪上反【fǎn】映出【chū】的寒光【guāng】，也足【zú】以令【lìng】人【rén】两眼【yǎn】生【shēng】花。“万里【lǐ】寒光【guāng】生积【jī】雪”这【zhè】一句就这样分作四层，来托出一个“惊”字。这是往远【yuǎn】处望。至于向高处望，则见朦【méng】胧曙色中，一切都显得【dé】模模糊糊，唯独高悬的旗帜在半空中猎猎飘扬。这种肃穆的景象，暗写出汉将营中庄重的气派和严整的军容。边防【fáng】地【dì】带如此【cǐ】的【de】形势【shì】和气氛，自然令诗人【rén】心灵震撼【hàn】了。

　　以上四句已将“惊”字写足，五六两句【jù】便转。处在条件如此艰苦。责【zé】任如此【cǐ】重【chóng】大【dà】的情【qíng】况下，边防军【jun1】队却是意气昂【áng】扬。笳鼓喧【xuān】喧已显出【chū】军威赫然，而况烽火燃处，紧与胡地【dì】月光相连，雪光、月光【guāng】、火【huǒ】光三【sān】者【zhě】交【jiāo】织【zhī】成一片，不仅【jǐn】没【méi】有塞上苦寒的悲【bēi】凉【liáng】景象，而且壮伟异常。这是向前【qián】方望。“沙场烽火连胡月”是进攻的态势。诗【shī】人【rén】又向周围望【wàng】：“海畔云山拥蓟城”，又是【shì】那么稳如磐石【shí】。蓟【jì】门的南侧是渤海，北翼是燕山山脉，带山襟海，就像【xiàng】天生是【shì】来【lái】拱卫大唐的边疆重【chóng】镇的。这是说防守的形势。这两句，一句写攻，一句说【shuō】守；一句人事，一【yī】句地【dì】形。在这【zhè】样有力【lì】有利气势的感【gǎn】染下，便从惊转入不惊，于【yú】是领出下面两句，写“望”后之感。诗人【rén】虽则早【zǎo】年并不如东汉时定【dìng】远侯班超初为佣书【shū】吏（在官府中抄写公【gōng】文【wén】），后来投笔从戎，定西【xī】域三十【shí】六国，可是见此三边壮气，却【què】也雄心勃勃，要学西汉【hàn】时济【jì】南书生终军，向【xiàng】皇帝请【qǐng】发长缨，缚番王【wáng】来朝，立一下【xià】奇功了。末【mò】联【lián】连【lián】用了两个典【diǎn】故。第一【yī】个是“投【tóu】笔从戎“：东汉班超原【yuán】在官府抄公文，一日，感叹说，大丈夫应该“立功【gōng】异域“，后来【lái】果然在处理边【biān】事上立了大功【gōng】。第二【èr】个【gè】是“终军【jun1】请缨“：终军向皇帝请求【qiú】出使南越说服归附，为表现自己有足够【gòu】的信心，他请【qǐng】皇帝【dì】赐给长【zhǎng】带子，说是在【zài】捆南越王【wáng】时要用【yòng】它。祖咏用了这两个典【diǎn】故，意思很【hěn】明白，更有豪气顿生之感。末二句一反【fǎn】起【qǐ】句的“客心惊”，水到渠成【chéng】，完【wán】满地【dì】结束全诗【shī】。

　　这首诗从军【jun1】事上落笔【bǐ】，着力勾【gōu】画山川【chuān】形胜，意象雄伟阔大。全诗紧【jǐn】扣一个【gè】“望”字，写望中所见，抒望中所感，格调高昂【áng】，感奋人心。诗中多用【yòng】实字，全然【rán】没有堆【duī】砌凑泊之感；意转而辞【cí】句中却不露转【zhuǎn】折之痕，于笔仗端凝【níng】之中，有【yǒu】气脉空【kōng】灵之【zhī】妙【miào】。此即骈文家所谓“潜【qián】气内转”，亦即古文家所谓“突接【jiē】”，正是【shì】盛唐诗人的绝【jué】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