国风·郑风·褰裳

　　在爱【ài】情生活中【zhōng】，有失去情【qíng】人而悲泣自【zì】怜的【de】弱女子【zǐ】，也【yě】有泼辣、旷达的奇【qí】女子。在以男子【zǐ】为本位【wèi】的中国古代，虽然二【èr】者均【jun1】避不开命运的摆弄，但后者毕竟表【biǎo】现出了一种独立、自强的意气【qì】，足令巾帼【guó】神旺。

　　《郑风·褰裳》中的主人【rén】公，就正是这【zhè】样一位奇女子。她与【yǔ】其他女子一样，此【cǐ】刻大抵也【yě】正处于热恋之中【zhōng】。因为所恋的心【xīn】上人，在溱洧之水的对岸，所以也【yě】免不了【le】等待相会的焦躁【zào】和疑虑【lǜ】。不过她的【de】吐语却【què】爽【shuǎng】快：“子【zǐ】惠思我，褰【qiān】裳涉溱。”——你倘要思念我，就提起【qǐ】衣襟渡溱来！真是【shì】快【kuài】人快【kuài】语，毫不拖泥带水【shuǐ】。较之于【yú】《郑风·将【jiāng】仲【zhòng】子》那“无【wú】逾【yú】我【wǒ】里，无折我树杞【qǐ】”的【de】瞻前顾后，显得非常泼辣和爽朗。

　　但她的【de】心上人，似乎【hū】并没有及时来会，便不免引得女主【zhǔ】人公有点伤心了。只是伤心中的吐语也毫不示【shì】弱：“子不我【wǒ】思，岂无【wú】他人？”——你若不想【xiǎng】我，我岂没有他人爱！这话【huà】说得【dé】也真【zhēn】痛快，简直就【jiù】像【xiàng】是指着对方的鼻子，声称“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么，我就只【zhī】能爱你一个【gè】？”那样【yàng】快利。这【zhè】态度【dù】又是很旷【kuàng】达的，爱情【qíng】本就是男女【nǚ】相悦、两厢情愿的事，倘【tǎng】若【ruò】对方不爱，就不必强拉硬扯【chě】放不开【kāi】。所谓“天涯何处【chù】无【wú】芳草”，正可为“岂无他人”四字【zì】作注。较之【zhī】于《郑风【fēng】·狡【jiǎo】童》中那“彼狡童兮，不与【yǔ】我言兮。维子之故，使我不【bú】能餐兮”的呜咽吞声，此诗的女主【zhǔ】人【rén】公，又显得通达和坚强多了。但倘若以为她就真【zhēn】的【de】不【bú】把对方放【fàng】在心【xīn】上，恐怕还【hái】有几分误解，其【qí】实那不过是她所说的气话，而且【qiě】还带有假设的意味【wèi】，这从“狂童之【zhī】狂也且【qiě】”的戏谑语气【qì】，即可推知。须知女主【zhǔ】人公心里，实在是很看重【chóng】这份爱情的【de】，但在外表【biǎo】，却又故【gù】意【yì】装出不在意【yì】的【de】样子，无非是【shì】要激【jī】得心上人更疼她、爱她而已。所以【yǐ】她【tā】刚【gāng】冷若寒霜，吐出“岂【qǐ】无他人”一句，即【jí】又噗哧一笑，戏谑地调侃【kǎn】对【duì】方“傻【shǎ】小子呀真傻态”了。可见这位泼辣、爽朗【lǎng】的女主人【rén】公，在爱【ài】情上既【jì】颇【pō】认真，也还带着【zhe】几分狡黠。唯其如此，于自【zì】矜、刚强之中，又显得可【kě】亲、可爱。

　　全诗只短短二章，用的是富于【yú】个【gè】性【xìng】的口语描【miáo】摹，故【gù】涵咏之际，只【zhī】觉【jiào】女主人公泼辣、爽朗的音容【róng】笑貌，如接于【yú】眉【méi】睫之【zhī】间，堪称【chēng】抒情小诗中的精品。虽说女主人【rén】公并未看轻爱情，倘若她真的被心【xīn】上人抛弃，也未必能做到【dào】诗中所说【shuō】的那【nà】样旷达；但这种建【jiàn】立在自信、自强上的爱情【qíng】观，以及【jí】纵【zòng】遭挫【cuò】折也不颓丧的意气，却是颇能令【lìng】溺于情者【zhě】警醒【xǐng】，而给天下弱女子以鼓舞的。远【yuǎn】古的接近自然状态的【de】男欢女爱，同现代建立在【zài】个人独立【lì】意识基础上【shàng】的【de】男欢【huān】女爱固然有许多不【bú】同，但在【zài】符合人【rén】性【xìng】的自由【yóu】选择这【zhè】一点上，却是没有太大差别的。从这个意义上说，其精神也【yě】是【shì】现代【dài】的。